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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生小說 > 彼澤之陂,有蒲與荷 > 章壹

章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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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沙漫漫,一陣又一陣的熱浪席捲而來,沙漠中有一隊正在前行的隊伍,從西北刮來的大風席捲粗糙的沙礫,模糊了人們的雙眼,有兩個人在前頭領隊,騎著馬共同駢進。

其中一人身著白衣,帶有嬿國民族特色刺繡的腰封勾勒出纖細的腰,精瘦的後腰上插/著一把皮質小刀,身上隨意的披上一件帶有流蘇的小馬甲,遮擋住了胸前象征身份的飾品,雪白的頭紗下是一副極其吸引人的麵容,那人有著一雙很有辨識度的狐狸眼。

“還有多久纔到鏡國?”他忍不住轉頭問向旁邊的人,羽毛耳掛隨著頭部的動作而擺動,迷人的眼睛微微眯起,看起來十分不耐煩的樣子。

“回二殿下,大約還有半個時辰,請殿下耐心。”文臣劉璋初安撫著冉弈影。

路途漫漫,一行人終於到達到京城,城內繁華,璀璨的燈光照亮整個京城,商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,百姓在城中自由的活動,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。

鏡國的皇宮就被隱藏在京城的最深處,各任官吏紛紛在皇宮門前迎接這隊不請自來的嬿國使團。興許是因為來得突然,其真實目的讓眾人猜測不已。

“這嬿國的使團怎麼突然來訪,還說是什麼為了緩和與我國的關係,如今誰不知曉嬿國和我國邊境形勢緊張,一場大戰一觸即發,他們到底有何居心?”

“誰知道呢,兩國關係惡化已久,要是想要和好早就來了,用得著這個節骨眼上來。”

“誒誒,我還聽說嬿國的人十分擅長什麼巫術,你說他們會不會在背後操控我們的舉止?”

官吏的談論聲越來越大,眼看就要控製不住局麵,一直默不作聲的太子段維相終於出聲維持眼前虛假的和平局麵,他輕咳一聲:“好了,眾大臣安靜,嬿國使團遠道而來,一路上困難重重,想必是早已累了,父皇已經為使團準備好了住所,在鏡國的這段時日還請放心歇息,還請各位隨我來。”

眾人在段維相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座竹林院落,段維相微微側身擺出請進的姿勢,看上去溫柔儒雅,殊不知待使團踏入門檻之後,段維相死死的盯著一行人,眼底的野心抑製不住的溢位。

冉弈影好像是感應到什麼,饒有興味的回頭看向他,眼角不禁上揚。

段維相被他突如其來的轉頭嚇了一跳,眼皮止不住的跳動,硬生生換上了那一副溫和的笑容,直到冉弈影轉過頭去心頭纔鬆下一口氣。

“今晚戌時,父皇在宮裡準備了盛宴專門來招待貴客,到時會有人來接應,請先做好準備,若無其他要是孤先告退了,祝各位玩得愉快。”段維相臉上一直掛著那副虛偽的笑。

夜幕降臨。

戌時,賓客早已落座完畢,使團高調的卡點入座無疑成為宴會最吸睛的存在,坐在前頭的人更是讓人驚豔,一雙青綠色的眼睛無比使賓客難以忘懷。

殿內的交談聲逐漸消失,冉弈影從座位上起身,跪坐在大殿上,虔誠的向雲帝叩拜:“外臣冉弈影拜見陛下。”

“好孩子,快起身。”雲帝在見到冉弈影的第一麵也同樣被他的麵容驚豔,樂嗬得不行。

“此次來訪貴國實在有些突兀了,所以我國特意準備了一點小小禮物賠罪,望陛下莫要嫌棄。”冉弈影向下屬招手示意,下屬立即將一旁侍女端著的禮盒打開,拿上前去展示在雲帝麵前。

一旁的賓客看到禮物後,紛紛倒吸一口涼氣,麵麵相覷。

“這,這莫不是傳說中的太歲之珠。”

“真是大手筆。”

“正如陛下親眼所見,這寶物正是星辰紫薇也就是傳說中的太歲之珠。”冉弈影垂眸在旁不卑不亢的解釋道。

“好,好,貴國真是煞費心思了,朕很滿意。”雲帝揮手派人收下禮物,很快又轉換了話題,“朕也曾聽聞嬿國二王子容貌絕佳,今日一見,果然名不虛傳。”

“陛下謬讚了。”冉弈影輕笑一聲。

“愛卿初到京城,怕是有些不太熟悉。愛卿隨意瞧瞧,想讓哪位皇子陪愛卿熟悉熟悉京城?”

冉弈影抬眸,掃視了一眼坐在席上的皇子們,其中一位躲在角落裡低頭不敢和他直視的皇子吸引了他的注意,他唇角微勾,開口答道:“臣想讓那位藏在角落的皇子陪臣。”

雲帝感到有些意外,不過既然已經開口,那就不得反悔了,他低吟片刻:“也好,不過六皇子生性膽小,怕是有些招待不週。”

“無妨。但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,能否讓六皇子殿下當晚就和臣同住在院落,明日臣想早些起來去逛逛,進宮怕是會叨擾陛下。”冉弈影裝作冇看見眾人的怪異表情,若無其事的說道。

眾人默契對視,嬿國二王子可是出了名的風流,男女不忌,雖然他一直都冇破過身,但六皇子段君宸畢竟也是男子且身份敏/感,可能也不會有逾矩的行動吧……

賓客的心聲自然不會流落到雲帝的心裡,眾人還未來得及多想就聽到雲帝爽快的應允:“好!朕允了!繁霜,你今晚就去那裡住吧。”

繁霜是六皇子的字。

一場筵席就以這種方式平靜的結束了,並冇有掀起一點腥風血雨。

院落內,夜沉沉,冉弈影的房間裡點起油燈,他提起筆在書桌前寫著什麼,半晌,他像是想起什麼,對著門外說道:“影沙,把六皇子殿下叫過來,我有事情找他。”

“屬下遵命。”

冉弈影繼續寫著手上的東西,不過須臾,段君宸就進入房間,他緊張的攥緊手指,聲音微弱:“二王子殿下找我可謂何事?”

冉弈影顧不上他,抬頭隨便指了一個地方:“殿下先坐,茶水已經備好了。”

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,冉弈影停下筆,把筆架在硯台上,稍稍晾乾,便對摺剛剛寫滿字的紙,毫不避諱的打開一旁鳥籠,將紙條綁在鳥腿上,用手托起鳥兒讓它飛出視窗。

段君宸不斷的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,眸子裡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,但在冉弈影靠近他的時候全部消失。

桌上的茶水早已涼透,冉弈影拿起茶杯,抬頭豪爽的一口氣喝下,嘴唇在茶水的沁潤下,顯現出誘人的顏色。

冉弈影突然貼近段君宸的臉,對上他清澈的眼睛,他生的一副好樣貌,眉眼間有著些許雲帝淩厲的痕跡。段君宸從來冇有和人貼得那麼近,況且還是一個剛見麵不超過三個時辰的人。

他能夠清晰的看到冉弈影臉上的絨毛,仔細看向對方的雙眼,不單單隻是純青綠色,淡淡的黃色從瞳孔散開,被青綠色包圍在中央,他的呼吸輕柔的拍打在他的臉上,他的大腦一片空白。

藏在衣袖裡的這小刀本來是怕對方突然襲擊用來自我防衛的,此刻手卻在不經意間鬆開了刀,段君宸的耳朵不爭氣的紅了,呼吸不由得停滯了一會,看到他這幅害羞的樣子,冉弈影不禁輕笑,心想道還真是純情。

冉弈影突然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,手掌放在他結實的肩膀上輕拍:“殿下還是回去吧,時候不早了,明日還希望殿下賞臉帶臣逛逛。”

段君宸就這樣暈暈沉沉的走出了房間,直到一股冷冽風颳來刺激著他的大腦,他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,想著想著耳朵越發紅了起來,像是能滴出血一樣,他晃晃腦袋摒除雜念,捂著臉回了房。

看到段君宸走回自己房間,冉弈影纔敢放下窗,他吹滅床頭的油燈,黑暗瞬間籠罩在整個房間,他換上一身黑色的不引人注目的衣服,伸手戴上帽子,其餘地方全部被遮住,隻留出一雙獨具特色的眼睛。

冉弈影躡手躡腳的推開了門,悄悄地離開院落,殊不知,他的舉動被躲在角落裡的段君宸看得一清二楚。

子時,百姓們都早早睡下,一位身著黑衣的男子不斷的在巷子裡來回穿梭,似乎是在勘查著什麼,正想繼續前行,拐角處突然出現了一位打更人,突如其來的打更聲驚動了冉弈影。

他急忙躲進角落,屏住呼吸,用手將帽子往下拉了拉,儘量遮住自己的雙眼,鑼鼓的聲響徘徊在耳畔。那位打更人似乎腿腳不太利索,走路一瘸一拐的,花費了不少時間才踉蹌的從他的身邊經過。

那人看著那佝僂的背影心中大概有了猜測,他繼續隱藏著自己的行蹤,很快,他來到了一處府邸,殿門的紅燈籠在不斷閃爍,眼前的牌匾提醒著他到了哪裡——官衙。

他刻意避開門口巡邏的人,動作迅速的在官衙周圍轉了幾圈便原路返回,瞬間就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中,在彆人注意不到的角落裡也憑空出現了三隻人偶。

與此同時,冉弈影也回到院落,府中特意留了幾盞小燈供給照明。

夜裡起風,窗戶被拍打得響個不停,冉弈影來到隔間,換下身上的衣服,把它藏在箱子的最底下,啪嗒一聲的鎖上,謹慎的將鑰匙藏在裡衣的口袋,確認無誤後才放心回到自己房間。

早晨。

影沙的聲音從門外響起,他輕敲門扉:“殿下,該用早膳了。”

屋內,冉弈影彷彿是被影沙強行拉回現實,猛的睜開雙眸,指尖的動作戛然而止,愣神片刻才起身打開房門,對著門口的影沙小幅度的打著手語:“今天我要去和琬娘接頭,你先去提醒一下她。”

這是他和心腹之間的獨創交流密語,隻有他們幾人知曉,影沙將餐盒放下,右手輕搭在左肩,單膝下跪,微微低首,表示他一定完成任務後,迅速離開了他的視線。

冉弈影彎腰提起地上的餐盒,拿著它轉身進入屋內,餐盒放在桌上發出悶沉的聲音。

他看著眼前的餐盒思索,頃刻後又重新閉上雙眼,手指不停地在虛無的空氣裡起起落落,在白皙的指尖上隱約看見一點白色絲線,沿著絲線的方向看去,那白線又緩緩隱去消失在視野裡。

小巷裡。

喜慶的鞭炮聲連綿不斷,好一番熱鬨景象,周遭的街坊鄰居也都聚集在一座氣派的房子前竊竊私語,新奇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。

一對穿著華貴的夫婦正站在門前接客,無視周邊的聲音,麵上掛著喜悅的笑容,不難看出那為首的男子正是當朝重臣鐘景順。

“今日遠戚上京探親,乃吾家喜事,街坊鄰居要是不嫌破舊,還請進屋一起做客。”鐘景順笑意盈盈,熱情的邀請大家。

其中的一位大娘聽聞這話忍不住小聲譏諷:“嘿呦呦,誰不知道鐘家之前是怎麼應付那些親戚的,這會來了個有背景的,又好生招待起來了。”

“那可不是,聽說還是江南首富的養女,來京城的時候可氣派了。”

小巷裡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不算很遠,鐘景順自然是聽到了這些話,麵色不由得黑了下來,但介於場合不好當場發作,隻好強扯起嘴角笑笑。

夜幕在眾人大快朵頤之際降臨,平時白日裡閉門不開的店鋪紛紛開業,一盞又一盞的燈籠遍佈京城,將街道映得明亮。

冉弈影強行的把段君宸從庭院裡拉上街頭,看著眼前繁華的景象,他不禁嘴角上揚,心情莫名的愉悅,回頭看向縮在一旁的段君宸,盯著他不斷閃躲的眼睛,開口問道:“臣冒昧一問,殿下平日裡常出宮嗎?”

段君宸低下頭,小幅度的搖了搖頭,手指緊張的攪在一起,看上去很不習慣被人注視。

冉弈影裝作冇看見的樣子,饒有興味的繼續問他:“那……殿下可知曉京城最出名的花樓在哪?”

段君宸從小到大就冇出過幾次宮,怎麼會知道花樓的位置,他聽到這話也不由得愣住了,在反應過來要去的地方耳根一下子就紅了起來。

冉弈影看著他從出門就紅到現在的耳根,不由得輕笑一聲,打趣般的給他樓梯下:“也是,殿下平日裡都很少碰過彆人的手,哪裡會知道,殿下莫急,讓臣去問問。”

段君宸剛要開口反駁,卻看見冉弈影早就走到了一處街邊小攤前,正低頭詢問坐在那裡的客人,微微張開的唇又緊緊閉上。

似乎是察覺到段君宸的目光,冉弈影停下交談,轉過身麵對他,露出了個很招搖的笑,把手懸放在胸前,略微下壓,讓他靜心等待,又繼續與那人交談。

不一會,冉弈影就向段君宸走來,隔著衣袖攥起他的手腕,穿過層層人海,終於來到清韻閣的門前。

站在門口招呼的伶人早就注意到了兩人,尤其是那位有著青綠色瞳孔的人。

伶人身上的衣裳都極具特色,在不同布料的拚接處會有細微的嬿國民族特有的圖騰,金光流轉,宛若奇異繁花悄悄綻放。

冉弈影發現了這點服飾上的小心思,挑了挑眉,問題還未問出口就被伶人熱情的拉進閣中。

清韻閣的大廳尤為寬敞,一旁的絲綢泛著絢麗的珠光,順著向上延伸的階梯流下,伴隨著室內流動的空氣帶起的氣流微微擺動。

一曲激越的琴聲從大廳中央傳來,視線一直向前,直至看到在若有若無的輕紗後的人,才知聲音的來源。

“今日你們這演奏的是誰?”冉弈影偏頭向伶人問道。

“公子應是第一次來吧,他是我們著的頂級樂伶——舟韻,他從不加場,今日剛好是他輪台,不然一月都不一定聽見他彈一次。”

“哦?”冉弈影擺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。

“這麼說公子的意思是要上樓上雅間嗎?”這伶人很會看彆人眼色。

冉弈影向後退幾步,差不多站在段君宸身邊纔將身體靠近他,整個人幾乎要靠在他的身上,雙唇離耳朵很近,他用一種說悄悄話的方式講話:“你認為呢?這位矜貴的公子。”

他故意拉長最後兩個字,溫熱的氣息拂過段君宸的耳畔,讓他覺得像是一片羽毛輕輕擦過耳朵,他不動聲色的攥緊拳頭,以此來掩飾麵上的害羞,還小步的往旁邊挪動。

他自以為的小動作在冉弈影眼裡十分顯眼,越來越紅的耳朵也顯露出他內心的一切。

冉弈影很快就站直了身板,從衣袖裡拿出一袋銀元,放在手中掂量幾下,才交到伶人手裡,兩人悄咪咪的說了些話,刻意用了段君宸聽不到的音量。

段君宸看著眼前的一幕,眼睛裡閃過一絲警覺,直到交談完畢伶人才轉身向後院走去。

一層又一層的帳簿止不住的飄蕩,用表麵的繁華,掩蓋後院的一切,讓人看不真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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